1979年,我开始搞班级管理自动化的实验,引导学生增强自我教育能力,引导班干部管理班级,我的好多事务性工作都由班干部去做了,同学们很高兴,班级凝聚力明显增强,纪律好起来,学习成绩提高也较快。
我大部分时间用于全校学生的思想教育、纪律管理.班级工作大部分由学生做,效果尽管好,个别专家却来指责:“这符合凯洛夫的‘三中心’吗?这么搞还要老师干什么?”
人家批我。也触发了我那根批判的神经,于是也批判人家。我说:“凯涪夫是苏联人,没有教育实践经验,写完了《教育学》之后才当了一年中学校长,为什么他写的书,过了这么多年,我们中国人还非要奉若神明不可呢?”
为了使我的批判有理有据,我确实用了不少时间,浪费了不少精力。待到自己批判累了,还耽误了不少正事时,才猛然醒悟:自己文革中得的“批判”病又犯了。
文化大革命中,《人民日报》曾发表过《七亿人民都做批家》的社论。于是乎一些喜欢批判的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,上窜下跳,四面出击:天地君亲,江河山川,花鸟草虫,古往今来之人,国内国外之事,几乎无所不批。大字报铺天盖地,帽子棍子充斥人生的各个角落。直批得是非颠倒,黑白混淆。
其中一些以批判家自居的人,实际是一群迫害狂,嫉妒狂。自己写不出像样的东西,便拼命批判别人的作品;自己不会搞什么像样的建设,便千方百计对别人建设好的东西进行批判。这倒很像非洲的一种树,永远长不成材,但毒性很大,也不让别人成材,在它周围数尺之内,寸草不能生存。
遗憾的是,不仅仅几个批判家失去了作人的尊严,作人的意义,更有害的是一些本来善于做实事,善于学习的人也被“做批判家”的口号所毒害,沾染上了“凡事批三分”的毛病。
良知提醒我要治疗凡事好批判的病,因为这病的危害很多:
1.培养了吹毛求疵的坏毛病。据说衡量批判家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准,就是看敢不敢批大家都认为真善美的东西,敢不敢批大学问家都认为正确合理的东西。倘从浅薄的角度去找真理的毛病,当然也不是挑不到,只是这样挑的结果,只能养成一种从太阳中寻找黑点的病态心理。
2.能变得孤独。当以批判家的眼光看周围的人时,必然疏远了和周围同志的关系,自造了一个封闭孤独的自我。个人如此国家亦如此。“文革”中,我们又是批美帝,又是批苏修,又是批西欧老牌资本主义,又是批复活的日本军国主义,地球上几乎都批遍了,于是产生了孤独感。为了掩饰孤独,便天天吹牛,说:“我们的朋友遍天下”。所谓遍灭下,其实算来算去只有两个:—个越南,一个阿尔巴尼亚。后来这两个朋友,—个拼命骂咱们,另一个打咱们的时候毫不手软。
3.容易学坏。每天寻找不好的东西进行批判,如果头脑没发昏,批的真是假恶丑的话,那就容易应验一句话:“久在河边站,哪能不湿鞋。”不能设想,满脑子装满了别人缺点错误的人,自己反倒有许多优点长处。
4.失去学习机会。忙着去寻找别人的缺点,自然无暇顾及人家的长处.自然就失去了学习吸收别人的优点长处.吸收营养的机会。
5.浪费生命。偶见严肃的批判家在建设中发现问题不得已而批之,们他们首先是建设者。纯粹以批判成家者如姚文元之流,本来有才华,只因以批判为职业,除留下骂人、批人的文章外,没留下像样的东西。对别人的害处且不论,这样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?
对批判的弊端逐渐的加深着认识,我便努力医治自己喜欢批判的毛病,不断叮嘱自己要以吸收的眼光面对人生,面对社会,面对宇宙。
还是在中学读书时,我便想:任何真理都有一定的时空范畴,如果多走了一小步就会成为谬误。那么反过来,是否存在它的逆定理:任何谬误在一个极特殊的时空范畴内会成为真理?我想证明这个逆定理的存在。
我在学习教育理论时,既学孔夫子、陶行知、凯洛夫这些为学术界肯定的教育家的著作,也看蔡元培、杜威等争议较大的人的一些观点。有道理的吸收,大的方面没道理的,想想它在哪个特定的条件下可能有些道理。我提出教师要为学生服务的指导思想时,就曾从杜威的儿童中心主义观点中受到启发和鼓舞。
与人交往时,从吸收的角度出发,益处也很多。对周总理、雷锋、华罗庚,我们理所当然地要吸收他们的高尚品质与横溢的才华。对同围普通的同志们,也应该想方设法学习他们的长处。即使对那些短处很多,错误很多,大家都瞧不起的人,我也叮嘱自己:少看他的短处,多看他的长处,这样于已于人都有利。我总想,别人有短处,我没看到,自己并不失去什么。别人有长处,自己没学来,就失去了充实自己的机会。再退一步讲,就是对蒋介石、林彪这样历史已有定论的*雄,也不可全盘否定。在历史上他们对我们的国家、民族都做出过不同程度的贡献,总还有他们个人在认识上、能力上一些值得肯定的方面,把他们坚决、果断、机智等方面的长处吸收来,总比全盘否定更有利些。
用学习吸收的观点看待别人,看待学问,看待事物,会使人变得强大,乐观,胸怀开阔。我喜欢这样想:“不管你有多少缺点,不管别人对你的评价如何,反正我要学习你那条长处,就把它拿来变成我的。”
一位班主任有什么样的观念,常常影响到学生。倘班主任喜欢批判指责,一班学生纷纷效仿,大家互相批判指责起来,一个班级就会分崩离析。倘互相批判不要说一个班级,文革中一个个家庭夫妻反目,兄弟为仇的例子不是多得很吗?班级乱了,何谈管理.何谈学习?
我总引导学生多学习,少批判,大家互学长处,长处越来越多,大家关系越来越融洽,班级就好管理了。